“那贼兵竟用妖术破城!当真可恨!可恨啊!”
“我恨不得回头去跟那些贼兵拼了!”
“跟他们拼了!”
几十骑浑身染血,大多都带着浑身伤痕,虽已丢盔弃甲,却恨不得转身去和追兵拼了,跟自己的兄弟妻儿团聚!
可他们怕,怕回头看到那冲天而起的大火,怕想起如同被割麦子般一个又一个倒下去的袍泽……
今晚之前发生的,根本不是一场实力均衡的对决!
敌人突然来袭,但兵阵相交之前,竟有滚滚黑烟弥漫而过,被黑烟刮中的将士纷纷倒地,七窍留黑血而死。
城破,敌军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尚德候率主将死战,却又引来了滔天妖火……
这前前后后根本没有太长的时间,甚至现在想起来,犹自像是做了个可怖的噩梦。
这批将士本是尚德候府内的亲卫,城破时,被尚德候临危受命,带着小郡主杀出了一条血路……
侯爷的女儿其实本不能称郡主,乃是因为尚德候劳苦功高,但皇室不可封外姓王,故而特意给了侯爷女儿郡主的封号。
如今,郡主就像是傻了一样,痴痴木木的被用绳子捆在马鞍上,被这股洪流夹带着,朝山中疾驰而去。
可身后,尚有千余精锐敌骑!
入山山口,那名侍卫队长大喊几声,靠后的二十多骑勒住了缰绳,面对着身后几十丈外冲来的洪流。
“我等断后!守住此地!”
“郡主不容有失!快带郡主继续前行!不得回头!”
“快走!”
目光空洞的小郡主此时双眼出现了些许光亮,但那光亮中,是绝望,是茫然,是满满的悲恸。
她扭头看去,声音凄厉的喊了句:“大家快走啊!不要在那!”
“郡主!”那名魁梧的侍卫队长扭头看向了自家小主子的方向,他本是侯府的死士,更在十六年前被侯爷赋予了保卫郡主之职,兢兢业业,日夜不曾松懈。
尚德候横死城头时,他没流一滴眼泪。
城中父母妻儿被妖火焚身时,他只是红了眼眶。
而今,扭头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被袍泽保护着冲进山路,他那双虎目竟满是眼泪,对着天空怒吼了几声。
活下去!郡主!一定要活下去啊!
“堵住山口!一步不退!”
“杀!”
二十多名浑身染血的亲卫,就如同二十多名散发着狰狞杀气的修罗,排成一排,刚好将山口拦住。
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视死如归泰然赴死,就算是那位侍卫队长,此时眼中都带着绝望带着不舍带着闪烁。
可更多的,却是坚定。
对方的千余骑兵因为地势影响,大部分开始减速,但最前头的几十骑速度不减,急速冲向了拦路的这些亲卫。
“冲过去!他们已经油尽灯枯!”
“来啊!”
“杀!”侍卫队长举起了手中卷刃的长刀,二十多骑逆向冲击,杀喊声越发凄厉……
这些人都没注意到,在侧旁的山林中,一道身影快速奔走,几声噗噗轻响就已经消失不见,徒留一声轻叹。
杨戬知道,他救不了那些人。
并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是他没有这个立场去救,也没有这个闲心去救。
他单臂近万的力道,随便扔几块山石出去,自然就可震慑这群凡间兵卫。
可,救弱势一方势必就要去杀掉强势方更多的人,这些人和他有什么干系?有什么仇怨?
在杨戬看来,取人性命乃是大事,他暂时还做不到那种漠视人命的境界。
那二十余骑的血性,让他心中激荡;
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刚毅,让他心中崇敬;
但,也仅此而已。
他心中唯一想去救的,不过是那个小郡主罢了,大抵是不忍看这种灵秀之人香消玉殒,所谓不过是一点私心。
双方将士也不过是当权者的‘工具’罢了,虽身染业障,却也不分彼此。
倒是那名焚城的老妖道,杨戬若是得了机会,必将对方毙于掌下。
业障……
杨戬眉头皱着,心中不断思索师父当日和自己说过的话语。
师父说,行善可积功德,行恶则增业障;平日或可无恙,劫难来临自会清算。
功德若是太多,则会功德之力加身,从而得天道些许庇护。与之相对,业障如果太多,自然会被天道降下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