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是主人,坐北朝南,宝钗居东,而黛玉坐西,探春就只能坐在对面了。
湘云身穿的一袭桃红褙子,而黛玉则是雪白的褙子外披一件淡黄的比甲,而宝钗则是淡紫色的褙子,一件枣红色的披风则抱在他后边的莺儿手中,至于坐在最下首的探春则是靛青齐胸襦裙,煞是耀眼。
齐胸襦裙这种裙式盛行于隋唐,在宋明时代便不再流行,不过进入大周之后又有些复兴的迹象。
不过寻常女子是不能穿的,也多是大家闺秀们作为室内的一种高端时尚服饰穿戴,因为齐胸会露出一抹颈项下的肌体,所以不受许多风气保守的女性所喜欢,在北方这种服饰并不太盛行,也就只有京师城里有一些高门大姓女子喜欢尝试,而在南方则受欢迎许多。
却见黛玉面前已经堆了一大堆铜钱,而湘云正嘟着嘴埋怨着:“每一次玩牌都是林姐姐获胜,宝姐姐持平,不是我输就是探丫头,林姐姐,你可是咱们姐妹里边几个最富裕的,为何还每次都欺负我和探丫头”
“你可是一门双侯的史家大小姐,还缺这几个铜钱”黛玉面色红润,显然手气正好,心情极佳,随手出牌,“看看人家探丫头多大气,输得最多,却没吱声,哪像云丫头你,不过百十个铜钱就噘嘴瞪眼的,差点儿都要把桌子掀了,要点儿风度好不好”
“探丫头那是打肿脸充胖子强撑呢,昨儿个还说环老三要回来了,她得给环老三准备点儿零花钱,我就在说,环老三也不小了,论理给月例也是府里公中给,怎么还轮到你这个当姐姐的成日里给钱了呢这下可好,今儿个输光了,明儿个环老三回来,我看探丫头咋办。”史湘云嘟着嘴道。
“输光了就向林姐姐借呗。”探春笑着出牌,“我这贫寒小户的,难道还不成向你这个破落户借放着林姐姐和宝姐姐这等富裕人家不借,赶明儿林姐姐嫁到冯大哥那边去了,再借就难喽。”
黛玉脸微微一烫,“探丫头,我哪里就富裕了宝姐姐这尊大佛坐在这里,你不去拜,却找我撕扯什么我这几回加起来也不过就赢了三四两银子,你可别全赖我身上了。”
“宝姐姐这边儿那是留着救命用的,真要哪天出了大事儿急着用钱了,走投无路那自然是把宝姐姐当成最后一根稻草呢。”
探春牙尖嘴利,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林姐姐赢了多少,小妹可不知道,小妹只知道小妹和云丫头这几场都是输了不少,只不过有些人赢了要充大方摆阔气,身边儿丫头们都赚了不少,连我身边侍书都在说林姑娘大气,仗义,我就在说,再等几日,林姐姐就得要成这牌里的尊万万贯呼保义宋江了,只怕侍书、翠缕和莺儿都得要被林姐姐给收买过去了,林姐姐就要在咱们府里扯起大旗立山头了,咱们都得要跟着林姐姐扯旗造反当反贼了,”
“是啊,要不我就当一个三万大刀关胜”史湘云也乐了,做出一副手捋颌下美须的昂扬架势。
“去,你就是个五十花和尚鲁智深吧,要不就是四十黑旋风李逵,”探春马上拆台,“成日里咋咋呼呼的,毛躁脾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大刀关胜呢,你能玩得动刀么”
一番话把屋里众人都给逗得笑了起来,连冯紫英都忍俊不禁。
冯紫英一笑,立即就引起了桌边四女的注意,这才看到冯紫英站在一边儿,似乎已经看了许久了,“呀,冯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几女都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行礼,倒是史湘云发现几个丫头们都是抿嘴含笑,“好哇,你们几个小蹄子,冯大哥来了也不吭声,这可是真正不懂规矩了,翠缕,”
“云妹妹莫要责怪他们,是我让她们别吭声的,好不容易能看到妹妹们能如此惬意悠闲的玩玩牌,一副赏心悦目的场景,岂能因为我来了就坏了兴致”冯紫英赶紧摆手道。
“姑娘可不能怪我,大爷进来就说不能吱声,”翠缕也满脸委屈。
“哼,不吭声,那也该去给冯大哥倒杯茶来,”湘云气鼓鼓地道,“总之是你们没规矩,”
“云丫头,你莫不是把输了钱心情不好,故意把火撒在翠缕身上吧”冯紫英笑着道:“这可不像我心目中的云妹妹,我觉得云丫头应该是千万两银子过手都不眨眼的,怎能因为区区阿堵之物而闹心呢”
史湘云绷不住了,一下子笑出声来,“冯大哥,您可真的会夸赞小妹了,千万两银子过手不眨眼,只怕小妹是不敢睁眼才对,怕一睁眼结果是一场梦,这银子就一下子没了,嗯,那还不如在梦里多想一会儿来得舒坦,”
这一句话立即又把整个屋里的人都给逗得笑了起来,黛玉更是笑得站不稳,还得要紫鹃扶着,探春更是捂着肚子,差点儿要蹲下去,宝钗和岫烟要文雅一些,但是也是笑得捂嘴侧身,简直都被湘云的自我解嘲给逗乐了。